靈魂任務的反思(2) 如何面對被焚燒的孩子
我想繼續提出第三與第四個有關靈魂任務的共識假設,以及一個悖論和進一步的反思。
- 💫第三點:靈魂必須投胎到地球上成為具身的人類,才能學習特定課題。
第四則是一個隱含的共識,
- 💫第四點:靈魂藍圖的安排暗喻著一個全知全能系統或造物主的存在。
- 地球是一所「靈魂學校」:只有在具身、受限的經驗中,才能真實地學習抽象的靈性品質(如同理、原諒、勇氣)。
- 「二元性」是學習的場域:地球的矛盾性(光與暗、苦與樂、愛與恐懼)創造出學習的張力。
- 非具身靈魂只能「知道」,但不能「體驗」。只有透過肉身才有機會體會選擇、痛苦與轉化。
不論靈魂在靈界有多高的能量階層或智慧層次,某些學習必須透過人類肉身的具身經驗才能完成。這些學習包括愛、恐懼、痛苦、選擇、道德掙扎、情緒波動等。這也意味著:一旦你成為人,就應該從「人性」出發去理解世界,而非僅從靈魂的高維角度。
若你否認人性經驗的價值與邏輯,那麼你也就違背了當初來地球「學習」的初衷。假設有人相信自己是「某某星際存有」、「某某天神」、「某高維存在」、「某高等靈魂」轉世,總是用「靈魂觀點」凌駕於人性經驗之上,容易產生靈性逃避,甚至忽視人間倫理。地球經驗的「關鍵學習點」,恰恰是在情緒波動、矛盾選擇、肉身限制、道德困境當中發生的,這些都是靈界中「無法複製」的部分。
第三共識主張的是
✨如果你相信自己是靈魂來地球學習,那你就必須尊重人類經驗的真實性。
✨從人性的角度出發,正是對靈魂任務最誠實的實踐。
第四共識,直指「誰設計了這個系統?」這個問題。Robert Schwartz 與小湛都提到靈魂團隊會共同設計劇本,但如果每個人的劇本都牽涉到他人的劇本,那麼:
- 誰協調所有人的藍圖?
- 誰知道哪些任務會成功、哪些可能失敗?那些會互相衝突?
- 難道不是需要一個更高階的、近似「全知」的智慧體系在維持這個系統的運作?
這就將我們帶向類似於:
- 一個多維靈性中樞(如「靈界議會」、「高等指導靈」、「宇宙意識」、「一體」)
- 或者接近傳統宗教中那種創世神/絕對智慧體/神聖源頭的觀念
那麼我們就可以回到非常傳統的問題,如果有一個全知全能的存在安排一切,那為何人世有諸多苦難與邪惡?
面對希特勒對猶太人的大屠殺,美國大屠殺紀念委員會主席Rabbi Irving Greenberg描述了一個極端邪惡的暴行(來自一位猶太人大屠殺倖存者的敘述):
當時火葬場無法運作,因此人們[在被毒氣殺死後]就被放在那些烤架上在露天焚燒,其中也包括孩子們……然後,在某個特別的日子,他們開始活活燒死他們。當時毒氣室已經失靈……因此孩子們沒有被毒氣殺死,而是直接被活活燒死。當一名黨衛軍士兵對孩子們產生一絲憐憫時,他會先把孩子的頭撞在石頭上,讓孩子失去知覺,然後再把孩子放到火堆上。然而,他們通常的做法是直接把孩子扔到火堆上。他們會先放一層木板,然後整個堆上灑上汽油,再放木頭,然後是汽油和木頭,汽油——然後人們被放在上面。之後,整個堆被點燃。
描述完這個場景後,Greenberg 拉比提出了以下命題:
「No statement, theological or otherwise, should be made that would
not be credible in the presence of the burning children.」
—— 任何聲明,無論是神學上的還是其他方面的,都不應在被焚燒的孩子面前失去可信度。
Greenberg
這個驚人的命題被稱為焚燒孩子測試。可能很少有讀者聽說過它,但它從未離開過我們。測試所有關於上帝、神學、道德、信仰、生活、包括新世紀靈性觀,靈魂任務的聲明,這些聲明在一個兩歲的孩子被活生生扔進火坑的世界中是否可信。
而這正是聖經《約伯記》中探討的核心問題之一。當約伯面對無端苦難時,他的朋友們試圖用種種神學理論解釋他的遭遇──認為他犯了錯、應該懺悔。然而,上帝在書末出現時,並未給出一個清楚的因果說明,而只是指出人的有限與神的超越。這種回應,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聖經裡謙卑的承認:有些苦難,人無法理解。
靈魂任務觀某種程度上是對《約伯記》的升級版回應——不再是「神祕不可知」,而是認為這些苦難都有其靈性的目的與安排 :
「一切早已規劃,是為了靈魂的成長」。
但這種回答如果不能經過「焚燒孩子的測試」,就依然是對苦難的逃避與抽象化。如果這種靈性觀導致人們在面對苦難時失去行動的急迫性與同理心,甚至對受害者說出「這是你的靈魂任務」這樣的話,那麼這套系統本身就可能違背人性的倫理直覺,與第三共識矛盾,形成悖論。
第三共識是「靈魂為了學習,必須具身為人」,
那麼我們就應該從人的角度出發去經歷、去面對、去回應現實中的苦難與邪惡。
當一個人,尤其是一個站在旁觀者位置的人,面對苦難時卻用「這是你的靈魂課題」來解釋或安慰,不僅沒有參與人性的共感,反而是在逃避人性責任,甚至可能冷血地否定了苦難的真實傷痛。
這是一種對他人——甚至對自己——的去人性化(dehumanization)。
第四共識隱含著一個宇宙中的「全知系統」,這系統安排了每一個人的角色與劇情(類似多重靈魂藍圖的演算法)。但這樣的系統如果無法回應燃燒孩子的痛苦,就和《約伯記》中那個沉默或推託的神一樣,終究令人失望。
正常人的反應是去解救這個孩子。
而不是站在旁邊告訴他:「這是你的靈魂安排。」
靈性不該成為冷漠的藉口。若第三共識成立,那麼面對苦難時,我們首要的立場就應該是人性──憐憫、行動、保護與正義,而不是旁觀與合理化。
相反,若一個人以「我是高等靈魂」為由,冷靜地面對他人的痛苦,並說「這是你的功課」,那麼他其實已經背棄了自己作為人的本分。
這是一種自我去人性化,而這正是邪惡的本質。
✨調整第四共識,從全能轉向陪伴
對於焚燒孩子測試,拉比 Greenberg的回應是:
我不會忽視這個永恆的問題:如果有一位全能的上帝,為什麼如此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最無辜的人身上?我只是認為這個“如果”需要仔細關注。一位想要干預卻無法做到的上帝。全能,我認為已經不再可信,不再可能。但對於上帝的成熟理解,他在我們的自由中愛著我們,召喚我們承擔責任,時刻與我們同在——我認為這樣的上帝如果有的話,更加存在,更加親近,也許因為共同承受痛苦並無限分享我們的痛苦,而更加被愛,也許更具啟發性。
Greenberg 並沒有直接否認神的存在,但他質疑「全能」的定義。他把這個「如果」變成一個開放的提問:也許我們對「神」的理解需要更加成熟與人性化,而不是機械式的權力具現。
這與靈性圈中對靈魂團隊的想像形成對比:如果靈魂團隊可以全知全能地設計人生劇本,那麼他們就成為了「神」,但這樣的設計邏輯無法解釋極端苦難——特別是對無辜者的苦難。
“一位想要干預卻無法做到的上帝。”
這句話挑戰了傳統「全能神」的觀點,但卻深具倫理張力。這樣的神不是冷漠的觀察者,而是深切關心,但選擇或被限制在「不干預」的神。他留下的是人的自由意志與責任。
這與第三共識相呼應:靈魂必須以人類的具身狀態去面對道德選擇與自由意志。在這樣的宇宙觀中,靈魂學習不再是「被安排的訓練劇本」,而是活在真實與風險中,並承擔結果的學習。
Greenberg逆轉了「神是設計者」的角色,轉而把神放在「共同經歷者」的位置。這樣的神不是站在靈魂團隊之外「編劇」,而是和我們一同走過火焰,一起痛苦。
Greenberg 將神的價值建立在「共情」與「陪伴」上,而非「權能」與「控制」。這種神學觀點非常適合對「靈魂任務觀」進行倫理校正:
- 靈魂任務的價值不在於「是否被設計」或「是否執行成功」,而在於「我們如何在人性的苦難中,彼此扶持,作出選擇」;
- 如果這個宇宙是被設計來讓人受苦,那麼它不值得信任;
- 這個宇宙是混沌與自由的,雖有靈魂意圖,但不一定會成功,而神/指導靈是一種溫柔的陪伴者。
如果我們接受 Greenberg 的觀點,那麼靈魂任務觀就必須重新校準。它不能只是一種形上學架構,更需要一個倫理核心。對於苦難,我們不應匆忙解釋為「學習的安排」,而應先以人性回應,以行動和同理,慈悲去面對。
真正的靈性不是提供答案,而是承擔責任。當我們面對「焚燒的孩子」,我們的靈魂任務,或許正是拒絕冷漠、以愛行動,而不是解釋一切。
如此,靈魂任務的意義,不再是來自安排,而是來自此時此刻人性的選擇與回應。
「若一個人以「我是高等靈魂」為由,冷靜地面對他人的痛苦,並說「這是你的功課」,那麼他其實已經背棄了自己作為人的本分。
回覆刪除這是一種自我去人性化,而這正是邪惡的本質。」
很認同本句,同類型的書說的"高我"也往往給我這種感覺。就像我們在玩電玩遊戲裡的角色一樣,雖然控制與規劃的是玩家,但受苦難的卻是遊戲裏的角色。
所以看到任何書籍或是靈性導師有類似的回應,對我而言都是一種警訊,小心這種說法。但在另一方面,每個人確實都有他的課題; 同時我們也需要設立界限,因為時間有限,不可能幫每一個受苦的人。所以"人生課題"很微妙,如果無法用同理與慈悲去設下界限,容易落入另一個危險的範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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